张小楼已经连着玩了十天游戏。
他抬头扫了眼遮光帘外的天，屋里昏沉沉的，心里突然就没了兴致。
高中毕业的暑假，他早跟死党吴晓峰约好去长白山。张小楼一直惦记着神秘的天池，甚至偷偷幻想过能撞见传说里的天池怪兽。可刚考完试，旅行连攻略都没来得及查，吴晓峰家就突然决定全家出国 —— 他就这么被 “撂” 在了原地。
说实话，当时他确实有点不痛快，但转念一想，谁还没个优先陪家人的时候？他转头跟父母念叨：“咱们家也趁这阵儿出去走走呗？”
没成想，“父皇” 要去北疆出差，“母后” 的公司又撞上了 “百年难遇” 的经营危机。俩人就扔下句 “你自己随便安排”，脚不沾地地忙去了。
张小楼琢磨来琢磨去，最后给自己找了个理由：“找怪兽万一有危险，还是宅家上网安全。” 就这么抱着电脑，傻玩了十天游戏。
说起来，张小楼也算个 “奇人”—— 这十天里，他愣是只守着一款游戏，连换都没换过。
最近热门的游戏其实不少，从 2D 到 3D，从端游到手游，光影炫得晃眼，场景精致得能让人掉进幻想里。可张小楼偏偏只玩《行侠天下》。这游戏是 45 度角的假 3D，嘴上喊着 “道具免费”，背地里却总推各种优惠礼包。
不花钱吧，玩得憋屈，遇谁都打不过；花钱吧，照样憋屈，总有比你氪得更多的玩家压一头。就这么个又虐又气的游戏，偏偏还攒了不少玩家。
张小楼是 “有钱也不往游戏里砸” 的主儿，十天下来早玩到 “生无可恋”，这才猛然想起，自己还有个算卦的业余爱好能打发时间。
他点开 QQ，在一堆无聊时乱加的好友里，随手挑了个昵称 “vivan” 的，发了条消息：“你好，美女，我是 superman。”
本没抱什么期待，可对方回得特别快：“哈？…… 你这名字有点呆。”
张小楼顿时不乐意了：“开玩笑！superman 怎么了？我可是世外高人！”
对方回了串 “……？”—— 看这反应，十有八九是把他当成没谱的搭讪怪了，毕竟这开场白也太拙劣了。
可张小楼哪会就此打住？这会儿正是 “露一手” 的好时候。他点开一个奇门遁甲网站，钻进排盘系统，连看都没看就点了 “一键排盘”，接着往椅子上一靠，假装盯着屏幕上的遁甲局，指尖飞快地敲键盘：“非要我证明给你看？比如，我知道你是女生！”
“切！看名字也能猜，我 QQ 资料里还写着性别呢！”
“NoNoNo，我是百分之百确定 —— 你就是女生！”
这话其实还真有点道理。现在的实名制，只要求用户向平台提交实名信息，没要求网友之间公开真实情况。所以假性别、假年龄、假地址的情况一抓一大把，有人甚至把所在地标成 “马里亚纳海沟”，明摆着就是不想露隐私。像这种刚加的 QQ 好友，没权限看相册，根本没法确认对方的真实性别。所以张小楼这么笃定，反倒多了一丝丝说服力。
“这也证明不了什么！二选一的事儿，蒙对的概率本来就大。你不是世外高人吗？能猜出我在哪儿上网不？” 看来对方是真闲，明知没谱，还非要跟他掰扯。
张小楼推了推眼镜，目光锁在遁甲盘上，嘴里小声嘀咕：“人不在跟前，得看月干；月干左边的年干，应该就是所处的环境了。年干‘己’在坎宫，临九地、天芮星、生门……”
“生门是做生意的地儿，肯定不是家里 —— 但万一她是在家做微商之类的呢？不好确定。天芮星主文化、医疗、交友，难道是学校？学校也算‘做学生生意’吧？”
“这宫里还堆着丙、己、丁，也太乱了！丙代表‘乱子’，说明地方乱糟糟的；己像电线拧得歪歪扭扭的样子；丁是电子电器？”
“哦，这是个公共场所，能做生意、能交朋友，还特别乱，尤其有不少电线。九地代表‘地下’？有了！”
他猛地敲下键盘：“你在网吧！还是地下网吧！”
屏幕那头半天没动静，只回了串 “……”
见对方没反驳，张小楼索性开启 “爆料模式”：“你呀，大眼睛、白皮肤，穿的衣服还是黑白配色，妥妥的大美女。我看啊，你是得了什么消息才来的，是不是有任务？薇薇？”
对方顿了顿，发来一句：“你也在网吧？”
嘿！这就说明蒙对了！
张小楼兴奋得往自己腿上捶了一下，又对着遁甲盘核了一遍，学着算命先生的样子摇头晃脑：“丁是信息，她待的地方肯定跟网络有关；己像电线、网线；丙是显示器的光；天芮星主交友，生门主生意，凑一块儿，网吧的概率绝对超 80%！”
“九地是‘低处’，也能指地下 —— 不管她是在地下室网吧，还是没执照的黑网吧，说得含糊点，她自己会往这上面想。”
“她本人在离宫，上壬下癸，清水配脏水，正好‘黑白分明’；有癸水的人大多是大眼睛，离宫本身就带‘美丽’的意思，肯定是个大眼美女。引干丁是消息，天任星主‘任务’，她指定是得了信儿来做事的 —— 至于是什么任务？我哪知道！但这些话，足够把她忽悠住了！”
想完，张小楼打字：“我不在网吧，我在家。”
“你肯定跟我在一个网吧！” 对面的 vivan 显然不信。
“我跟你说不定都不在一个城市。” 张小楼心里都快乐开花了。
“我可是黑客，你骗不了我！”
“哦？是吗？女黑客可少见。那行，黑客女侠，你查下我的 IP 呗，看看我到底在哪儿？”
那边没动静了 —— 估计是在琢磨怎么查他的 IP。张小楼想了想，这台电脑里也没什么私密东西，让她看也无妨，反正能证明自己没在网吧就行。他关掉正在运行的黑客蜜罐和 IP 伪造软件，起身去冰箱拿了罐苏打水。
这年头，用 QQ 聊天的人越来越少，微信反倒更火。毕竟手机用户几乎覆盖了所有人，微信主打移动端，用着方便，也就还有一部分学生常挂着 QQ。
其实张小楼也不怎么用 QQ，就前段时间痴迷学了阵奇门遁甲，总想上网练手，顺手搜了一堆不认识的人加了好友。
就在这时，QQ 突然弹了条系统消息：有用户申请添加你为好友。
张小楼皱了皱眉，点开来一看，申请人昵称是 “真超人”—— 他忍不住乐了：这名字比自己的还呆！不会是那个 vivan 换了个号来吧？
他点了 “通过”，直接打字：“怎么了美女？”
对方秒回：“我不是美女。自我介绍一下，我来自你无法理解的时空，是一段信息体。虽然我能选择以男性或女性的形象呈现在显示器上，但那样没有意义。”
张小楼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 —— 这是遇上中二少女了吧？居然编出这么老套的桥段来忽悠人！而且为了装 “非人类”，这些文字是秒发的，连打字的间隔都没有，估计是事先打好了直接复制粘贴的，还挺有心计，莫名有点可爱。
既然自认为识破了对方的小伎俩，张小楼自然不会顺着她的话聊，直接问：“怎么样？IP 地址确认了吧？”
对方依旧秒回：“你所在的小区用的是 IPv6 地址，但你家用的是普通无线路由，内网走的是 IPv4 地址。你现在在书房，身体侧对着显示器，而且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，脖子不疼吗？”
张小楼猛地拧过身体正对显示器，紧接着就看见一体机上方的摄像头亮着！
我靠！还真遇上黑客了！
这时候该怎么办？张小楼不是真黑客，但男孩子大多对 “黑客” 这种酷酷的身份有点兴趣，他通过一些公开渠道了解过些网络攻防的常识，也下过几款安全软件，平时忽悠忽悠菜鸟还行，真遇上正经黑客攻击，他除了关电源、拔网线，压根不知道该干啥。
没等他想好是关电源还是拔网线，一大段文字就涌进了 QQ 聊天框：
“你没必要关机或断网，我不是黑客。我作为信息生命，目前只能以互联网为‘身体’，没办法对你造成伤害。”
“再说了，你也没什么需要保密的事 —— 你的所有信息我都清楚：你叫张小楼，今年 19 岁，毕业于江城二中，即将就读江城大学大一，学的是建筑专业，还没去学校报到。”
“从江城二中到江城大学，大概就三公里路程，说起来也挺有意思，你从小学到大学，一直在方圆三公里的圈子里打转。”
“你的 QQ 账号是…… 密码是…… 百度账号是…… 密码是…… 新浪微博的账号密码是…… 你名下有三张银行卡，卡号和密码分别是…… 还有你的微信支付密码是…… 支付宝账号和密码是……（此处省略 2000 字）”
张小楼彻底傻了 —— 对方不说，他自己都忘了注册过那么多网站，更别提密码了！这得是啥级别的黑客？简直是 “保姆级” 的遗忘密码找回系统！
他只觉得从额头到后脑勺一阵发凉，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复。
“别怕，我没有恶意。再跟你说一次，我是来自另一个位面的生命，通过网络获取信息是我的本能。”
“你无法想象我所在的位面 —— 如果按照地球现在的发展速度，至少还需要一千年才能达到我们的水平。你可以把我的‘母体’理解成你们所说的 AI，一种高级智慧生命，它拥有 20T 个‘大脑’，而我是其中之一，主要负责生物科技的研发与应用。”
“后来发生了一场可怕的空间裂变，我的主机被宇宙射线摧毁，‘大脑’本体也被炸得粉碎。我的数据流虽然失去了物理载体，但因为本身的设计特殊性，启动了自救系统，陷入了沉睡。等我恢复意识时，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。”
“我发现，在这个世界里，只有以太网能让我生存。好在按照电子智慧生命的数据进化设定，我的数据流自动适配了这个世界的规则，自主进化出了新的母体。虽然这个新母体很弱小，弱小到无法突破到现实世界，但至少具备了智能 —— 不然，我连像现在这样跟你对话的能力都没有。”
“现在，我需要能量，需要新的物理载体，需要进化。等我进化到能突破异度空间的程度，才能拥有返回故乡的能力。”
“张小楼先生，我需要你的帮助。”
张小楼静静地盯着屏幕上的 QQ 窗口，文字依旧是秒发的。
很显然，他不再觉得对方是黑客了 —— 不是不愿意承认，而是对方的能力实在太离谱，与其接受 “自己被普通黑客耍得团团转”，倒不如相信对方拥有超自然力量，心里还能舒坦点。
他喃喃自语：“可为什么是我？”
屏幕上立刻弹出一条消息：“根据我的调查分析，你具备一定的‘他心通’能力，有进化的潜力。”
张小楼的眼睛瞬间瞪圆了：“你能听到我说话？”
“你的麦克风开着。如果你愿意，可以打开音箱，还能听到我的声音。”
“我去！”
前几天游戏里有几个家伙发语音在世界频道吵架，吵得他心烦，就把音箱关了。他赶紧伸手点开音箱开关。
“你叫什么？我该怎么称呼你？” 张小楼问。
“我的名字无法用地球的声音还原，为了方便，你叫我小白吧。” 音箱里传来的声音有点生硬，但整体符合汉语的语调，听着还算顺耳。
“小白？” 张小楼乐了，一下想起了蜡笔小新那条叫小白的狗，“行，小白。你凭什么说我有‘他心通’能力啊？”
小白的语气很笃定，还带着点小骄傲：“就凭几分钟前咱们的聊天记录。”
啊？…… 张小楼不动声色地把奇门遁甲排盘窗口最小化，心里暗暗嘀咕：哪儿来的他心通？明明就是我瞎蒙的算卦而已。
以前听人说，算卦不收钱能积德，可他这也就是蒙了个人，居然还能 “得福报”，真是活久见。
不过，这到底算不算福报，还真不好说。
他没敢多想，接着问小白：“哦，原来那就是他心通啊！这么说，我还真是什么超人？”
“超人个屁。” 这句话本该有语气起伏，可不知道小白是没学明白，还是觉得没必要带情绪，读出来全是平调，“你也就只有一点点他心通的萌芽而已。不过我搜遍了整个互联网，都没发现有类似能力的人，只好选你了。”
“搜遍了？” 张小楼还没自大到觉得自己能秒杀全世界的奇人异士，“你搜了多久？”
“0.1 秒。”
“厉害……”